今天是第一天。
还好世间终于有报应,当天方度想和晚芝做的欢喜事终归是没做下去。姜彩文还开始没气急败坏,方度手机蜂鸣,接起来是小林,这次不是作假,是真的有新线索。
他跟的案子出了点披露。
原本顺利的保释进程被检方叫停,本就是工作日,这是要赶去公务了。
没看到那个,晚芝难免大失所望,但当着一对即将离婚的夫妻,她也不便多跟方度腻歪,只好隐着眸里的波光,垫脚将他领带稍微摆正,站在门口将他们三人目送进电梯。
电梯门一合,梁杰这才忍不住好奇,“没听你说过晚芝谈恋爱了,闹了半天你们都认识。”
蓟城这么大的地方,又有那么多中学,他们三个竟然是校友。
向来姜彩文一说到和好朋友的事儿,梁杰就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以前他没少吃过晚芝的醋,总觉得自己的老婆让朋友分去一半儿,眼下要离婚了,这感觉就更真实了。
爱情竟然没跑过友情。
姜彩文“嘶”了一口凉气,犹豫着,确实不知道怎么形容方度和晚芝的关系,要说恋爱呢,应该也不是,但都无碍出入一个家门了,她也不好跟梁杰说他们两个人是纯睡觉的关系吧。
好像也不大t面。
工作日里电梯挺空,只有他们三个,方度替姜彩文把话接过过来,就那么直白地实话实说,“恩,之前没恋爱,今天是第一天。”
方度话毕,又该梁杰“嘶”一口凉气了,真是个好日子,情人节,人家有情人确定关系,他们是夫妻关系破裂,赶着除夕放假前去离婚。
太讽刺。
心里不是滋味,梁杰瞧着准前妻未施粉黛的脸,感觉她这一趟西藏走得好像反而结实了一点。以往她有脾胃虚的毛病,最近看来食欲挺好,好吃好喝,脸都圆了,简直没有良心。
梁杰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再过个把小时,他们签了字按了手印,就再也不是夫妻了。
心不在焉,随口跟方度搭句话:“听着电话挺严重的,是家里有谁摊上事儿了?需不需要帮忙?”
方度表情始终淡淡的,解释两句,梁杰这才恍然,哦,律师啊,还是秦通的律师。看来晚芝也是终于是找到可心的人了。
他们俩夫妻以前还打过赌,梁杰说晚芝绝对不会和顾温庭凑合,他认为男女之间是天雷g地火,做了十几年朋友早就退进了舒适圈,但姜彩文说顾温庭是个有恒心的,一定能把晚芝打动,看来结果终究是他赢了。
可他眼下也没有和姜彩文炫耀的意义了,一旦失去了夫妻的关系,有些小打小闹都变得索然无味,显得格外多余。
电梯快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看似开玩笑,实则带些嘲弄道:“律师这职业好啊,可这天下夫妻要是都跟我俩似的,离婚律师可能就吃不上饭了,连协议都不用,更别说打官司,就这么找个天气好的日子约了去办手续。”
末了他自己先说不下去,喃喃低头道:“快三年啊,三年的感情,不如个没影儿的孩子重要。”
姜彩文向来知道梁杰有这个毛病,他总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逢人就说起自己家里头的私事儿,也不管合适还是不合适,对方尴尬不尴尬。
总之就是要说他的不爽快。
以前因为这个两人聊过很多次,他说他会改,但今天姜彩文面色陡然一变,倒不是生气他跟外人说起离婚的事儿,而是因为她自己方才分明在晚芝家里,说过自己怀孕的现状。
电梯门开了,姜彩文全身都僵住了,她目不斜视,都不敢去看方度的表情,生怕他立刻说出自己怀孕的事实。
照梁杰眼下这个突然伤春悲秋的德行,要是再知道她怀着孕,两人八成今天是离不了婚了。
何止今天啊,再要是让家里人都知道了,非得出洞七大姑八大姨将他们两个捆在一起,别说怀孕,大概等孩子出生,他们又会用给孩子个完整的家来道德绑架他俩,让他们这辈子都没法儿自由。
想想那种两个心不在一处的人,又要被束缚在一起过的日子,太叫一个可怕。
可男人到底会向着男人吧?何况方度是个律师,一定肯定会扯出一大堆生育权的问题,几秒钟像是被无限拉长,门再度缓缓合上,姜彩文手指发抖,差点闭眼,干脆在对方揭穿她之前全盘托出。
可方度只是重新按开了闭合的门,冲他俩做了个请的姿势,面容平静道:“走吧,到了。”
梁杰抬眼拍了拍方度的肩膀,垂头丧气地喊声兄弟回头见,就去找自己的车,姜彩文松口气快步跟上他,回头时没忘记和自己的死敌打口型说声“谢谢。”
也许有一点对不住梁杰,但没办法,子宫长在她的身上,胎儿在她的身体里,现阶段她只想好好养胎,从长计议,将孩子健健康康地生出来找到最佳的生活平衡。
至于以后,晚芝说的没错,纸自然包不住火,等到梁杰知道孩子的存在时,是会愤怒地指责她,还是会想要承担一些父亲责任,亦或是有了新的生活,完全不想和她和孩子扯上任何关系,她都可以坦然接受。
这是她的决定,她可以完全负责,她不需要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来给自己心理保证。
就因为方度此刻尊重了她作为母亲和女人的选择,所以她真的很感谢他。
方度解锁车子的时候并不知道,单方面视他作半生死敌的姜彩文,已经因为自己刚才的缄默而纾解心结。
点火启动,倒车前,他余光无意中扫到后视镜里后备箱的位置。
一脚刹车,又重新将车子停回车位,他怎么忘了?
自己还有件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要用哪一种方式交给晚芝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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