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无限的循环

    在恒星起伏不定的光焰中，白金天兵和月之泰坦对话了良久。
    大量的信息在两者间交换，让玉微知道了很多事情。
    首先，他知晓了寰宇大劫之后，仙道大概如何了，也知晓泰坦与仙道的后续接触。
    甚至听闻这个宇宙如何诞生、如何存在的秘闻。
    但大量信息中，反而让玉微看出不少异样。
    根据齐马的记忆，他是用随机的天试寻找新世界，才降临伊舍世界。
    他的任务是在此传道，以及探询“机神盖亚”的存在，因此潜入中央教团，却被老教皇发现。
    教皇是实打实的神域强者，位比金丹，当时还没有泰坦之躯、魔鬼地狱的齐马绝非对手，盗取了天马座立刻返回诸天。
    他造成的动静并不大，没有惊动月之泰坦芙萝拉，也没有对这个世界造成巨大影响。
    可这一趟传道，本身就充满蹊跷。
    一个随机的天试，为何会找到不存在的宇宙？
    要找到这个宇宙，等于要重现提坦炼金体系的最终奥义—无中生有的技术，还要虚无中准确重塑这个宇宙，难度大于地上的灰尘随机拼出一台高达。
    再说——若按照常理，“太上”分发天试都是从同一时间段的万界宇宙进行挑选，防止一来一回就与诸天脱轨。
    传道者经历的宇宙，只会有相似的物理构造、时空结构，所处的时间段也不会有太大差异。
    总之，绝不可能深入“宇宙诞生前的虚无”，这比上溯到宇宙大爆炸投放传道者还要过分。
    毫不夸张的说，这方宇宙即使以诸天的技术全力搜索，也仅仅是“可能找到”。
    但它就这样被齐马随机到了，齐马回来后又那么刚好，带着泰坦之躯来阻拦玉微，最后被他反杀，引导玉微进入这方宇宙。
    这得要多小的概率？
    即使天人承负，气机交感，也无法解释这种“巧合”。
    要说不是大能钓鱼、背后另有安排，玉微可不相信。
    他不由思索道：
    “说起来，那位先生介绍过执掌一天的“天宫”，应该能控制飞升天光?”
    太皇黄曾天的职掌，便是名为五方天宫的势力，能定下那一天的规矩。
    “还有这位泰坦道友口中的“天庭”中人，也曾入侵这个宇宙，同样是运用了飞升天光?”
    玉微更延伸思考，判断找到这个宇宙，是一种等同“无中生有”的技术。
    那他前世的死亡，也是一种归于虚无，先天灵光都破灭的消失，如今重生，也算是被“无中生有”。
    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到底是他进入诸天后被盯上了，还是他的重生，本就有大能随时盯着安排的明明白白？
    玉微思考了一会，很快又将这种事情抛开。
    “算了，现下思索这些也没有用，多多留心即可。”
    根据玉微获得这些情报，傻子都能推论出一个惊天大阴谋，如果是普通人，恐怕会觉得自己变成提线木偶，我命不由己，头顶一片厚重阴云笼罩。
    但对于天兵，他最直观的想法是——“那又如何？”
    “反正吾心吾行澄澈如镜，所做所为皆合天条，不论何人操弄，只要维持一名天兵该做的事情，行
    说到底，天兵都是不怕死的，虽然对于他人的死亡会非常看重，可对于自己的生死却淡然处之。
    他们可是愿意放弃永恒的仙神生涯，为了天庭去直面末世大劫。
    天庭维护的正道，受到天兵发自内心的认可，是他们所行之道，而仙道中人为求道，自然是无惧生死。
    只要连死都不惧怕，世上哪有什么值得畏惧之事。
    玉微整理好当前推论的状况，又淡定的将之放下。
    “这事可以往后放，现在最要紧，还是完成原先的事情。”
    在理好思绪后，玉微看向月神，缓慢的道：
    “既然双方的误会已经解开，我等双方便没有冲突点。”
    不过，他仍有一丝不解，便询问道：
    “那伊舍世界的人族，按理来说是越多越好，以提坦神群塑造的人种，便是最次的黑铁人族，也应当蓬勃发展，几百亿年下完全制御宇宙应无问题。”
    “可我降临以来，所见都是凄惨之世，不知其中有何原因？”
    月神望着玉微，白银色的面容变得有些凝重：
    “其中原因，依然在尔等身上。”
    玉微目露疑惑。
    月神道：“当年的“旧天仙神”入侵，不仅令主神陛下离去，还破坏了宇宙中央的原始太阳。”
    月神的面庞露出一丝惆怅，似回忆似感叹的说：
    “那是无限微小的破绽，只能让众魔之父透出一丝意志。”
    “可这一丝意志，便能搅动无穷的宇宙。”
    “祂的意志，夺回了祂的力量。”
    月神向玉微展示一片壮阔的幻象。
    在幻象之中，浩瀚无垠的宇宙正在崩解，一切都将回归原始的魔素。
    混沌一样的力量，将时空吞没，令维度崩塌。
    那是属于一位主神的力量，源源不绝的涌现，浸染了整个宇宙，从最微观的虚空之下，到最高层的时空之上，无不被其力量贯通。
    玉微看着幻象中，宇宙逐渐化作混沌，甚至像是有生命似的鼓动。
    不，那并非“像是”，那就是化作一个生命！
    将整个宇宙，化作一个伟岸存在的躯体！
    令无垠宇宙化作“众魔之父”的神躯，要变成前所未见的宇宙生命！
    整个过程甚至没有太大抵抗，因为这个宇宙，本就是对方的力量。
    月神肃然道：
    “吾等称那为“黄昏之时”，众魔之父吞夺了宇宙，祂成为这个宇宙本身！”
    玉微听到此，也不由感到惊叹。
    他从月神传递来的信息明白，那位众魔之父取回自身力量，真是难以想像的强大。
    即使只是一丝意志，勾连了外界，也并发他这等神仙难以想像的伟力。
    因为这宇宙一切物质魔素，本就诞生自众魔之父的“无中生有”，虽然经过泰坦、机神、人类的纯化，却仍有联系。
    只要其意志涌现，就能轻易夺回自身力量的控制权。
    换而言之，就是支配这个宇宙的一切。
    那已经不是“小宇宙”了，而是真正的宇宙。
    这也令玉微感到敬佩，对此“主神”的力量充满佩服。
    一名主神、天仙，在受到限制的状况下，竟还能侵蚀整个宇宙的根基，浸染下至量子层面、万物根基，上至时空物质、重重维度。
    这在过去的五大神群，是从未有过之事。
    五大神群从灵气生命诞生，也不过几十亿年，虽然极古老的时代便完成长生，却停滞了漫长时间。
    其中直到数亿年前，才算触碰到“神仙”的层次，也就是登临十一维度之上，得见“道”的根本。
    真正在交流中完成“天仙”、“主神”这等境界，据说与五大神群的统合形象“人”的诞生有关，最久不超过百万年。
    百万年看似漫长，但和无限无垠的宇宙相比，却连一瞬都不算，这样“年轻”的天尊、帝君、主神，都尚未超越宇宙。
    更不用说，以己身去替换整个宇宙，去衍生整个宇宙。
    从未有天仙，有这么漫长的时光，去“成为”一个宇宙。
    但“众魔之父”提丰就有时间，祂在虚无中被封印，在没有时间的地方散发力量，因此拥有无垠的时间，去化作整个宇宙。
    当封印受损，祂的意志浮现，整个宇宙都将臣服。
    这就是传道者们感觉到的“排斥性宇宙”真相。
    这个宇宙，基本等同“众魔之父”这位主神的体内，充满其无穷力量。
    宇宙中的一切物质、一切能量，都算其躯体的一部分。
    玉微赞叹这种伟大的力量，因此不由询问：
    “那么，你们是如何将宇宙变成当前的样子？”
    眼下的宇宙虽然魔素无穷，充溢着虚空，星球上更满是魔兽，可其中并没有主神的意志。
    它似乎被抽离了所有意志，只剩下空壳一样的魔素，甚至能被玉微转化为力量。
    就连具备魔神性质的魔兽，都拥有简单的意识，并非纯粹的提丰衍生。
    月神目视玉微，发出信息：“那是因为，吾等启动了第二个“救世装置”了。”
    “锚定时间的力量——现在基准点。”
    月神道：“吾等启动了主神留下的第二个神器，锁定了“现在”，启动炼金术“永劫回归”。”
    “将整个宇宙，从每一个物质到每一缕时空的波动逆转，重新回到众魔之父未破封的时刻。”
    玉微皱起眉头：“将整个宇宙回溯？”
    月神点头：“是的，吾等泰坦，将宇宙无限次的回溯，纵使超越时间的主神，也无法在封印状态下抵抗这份力量。”
    祂一指面前的幻象，正在混沌化的宇宙产生异变。
    一道水银般的光芒散发，朦胧的覆盖一切，让万事万物为之凝滞。
    甚至属于主神的力量，都在光芒中变得僵硬，动弹不得。
    接着，一切都在倒流。
    所有的一切，破碎的星辰、崩塌的时空，都在一股强大无垠的力量下倒转，回归应有的位置。
    这是常人难以想像的画面，整个宇宙都在逆转，时间真正的向“过去”移动。
    在一切逆流的原点，玉微隐约看见一个水银色的双蛇在环绕，形成一个原初的“点”。
    他隐有所悟，那就是所谓的“世界基准点”。
    曾经五大神群应对末日，各自打造的“救世界装置”之一，和“观测者之座”同等的事物。
    若玉微没想错，那是与“诸天”同等级的事物，居然在这方宇宙放置了两个！
    这显得天光找到这里，更加有阴谋感了。
    月神凝视着幻象，诉说着：
    “无限的力量，强行将每一个原子归位，将时空逆流，将熵的能级倒转。”
    “这种情况，持续了无数次，每当众魔之父的意志即将破封，整个宇宙便会重置一次。”
    在幻象中，整个宇宙已经恢复原状。
    但随着时间流逝，混沌的力量又一次重现，于是又有水银之光闪耀。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的周期，都是一百万。
    月神凝视这一幕，似乎经历无数次，身上开始浮现沧桑感，淡淡道：
    “每一次回溯到破封，都只有一百万年。”
    “因此，这个宇宙被永恒锁定在一百万年内，无数次循环的一百万年。”
    “从“旧天仙神”的离去，到众魔之父破封以前。”
    “吾等为了抵抗回溯，不受到其影响，只得以力量抵御，陷入沉睡。”
    玉微目光一动，看向月神身上那严重无比的“道伤”。
    宇宙在逆转，你想维持自身的不变，那就等于站在原地承受整个宇宙的撞击。
    而这种伤势持续无数循环，最终形成难以抹灭的伤痕。
    “而那些注定覆灭的文明，便不再受万神殿的注目，只在每次回溯的开头给予支撑，便放任其发展。”
    “某些突破神域者，隐约能察觉到时光的变化，便称这种
    月神淡然，或者说淡漠的道：
    “吾等无数次的循环往复，只为维持这个宇宙，等待主神的归来。”
    “一切，皆为了存续。”
    在这短短的话语中，不知道浓缩多漫长的岁月。
    它们身处太易纪元，没有时间的地方，这一百万年的循环，恐怕延续了不知多少次。
    恐怕正常的宇宙从诞生到终结，都无法描述完其次数。
    玉微默然一会，想到伊舍世界的中央教团，从各种意义上，双方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维持下去，一切都要让世界维持下去。
    “这一切将会永恒持续，直到宇宙毁灭，或主神陛下归来。”
    月神诉说完，又对玉微道：
    “但汝等的乱入，导致了伊舍世界进展的脱轨。”
    “如无意外，封镇于星辰之下的“虚空魔兽”将会解封。”
    “不过，也非什么大事，等待下一次的重启，世界又会重归原样。”
    玉微听了，却摇头：
    “那当然不行。”
    “天兵到此，自然要解决这世界的问题。”
    月神看了他一眼，冷漠道：“这是整个宇宙的问题，依靠汝这般失去修为的天兵，根本不可能解决。”
    “便是修为完好的神仙，乃至真正的初成的天仙，也无意义。”
    玉微理所当然道：“确实，但我可以试试。”
    “反正以你们的宇宙来说，拥有无限次尝试的机会。”
    而天兵从不畏惧艰难，眼前有正待拯救的世界，那自然要出力拯救！
    不论那世界是武道世界那样的星球，还是这种被主神影响，在毁灭边缘的宇宙，玉微都一视同仁。
    现下不够强，那变强就行。
    “主神?也不是完全无法力敌。”
    待他取回修为，再努力成为天仙，便是主神也斗给你看！
    天兵回头，望向远方：“不过，眼下应先解决伊舍世界的问题。”
    在那里，他感应到自身发出的一道神风，触及到无法撼动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