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番外 戴尔芬（七夕第四更）

    那年戴尔芬4岁，还是刚刚在教堂学了点算数，学了几个字的年纪。她甚至还不清楚自己所居住的，是哪座山，哪个村庄。只能大概清楚，伟大的帝国弗斯特，神圣的圣教，温柔的妈妈，严厉的爸爸。
    那年她学着帮父亲务农，帮母亲照顾弟弟，劈柴提水。这样的生活很悠闲吗？她不知道，她只是从出生就被教育着要这样生活。只是偶尔务农的时候，会直起腰来，遥望远处高耸的雪山。想一想那里会有什么？
    这是个还不知道王子公主的年纪，也不知道战争和死亡，亦不知道金钱和权利。
    然后，这一切她都来不及知道了。
    那是白天，不记得是午前还是午后的时间。刚提了桶水往家里蹒跚走去的她，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尖叫——村民们的尖叫，女人们的尖叫，孩子们的尖叫。然后她看见了，那庞大到她贫瘠的词汇量完全无法描述的生物，此刻像是塌下来的山峰一样就在他们的村庄上空，每一次挥舞那遮蔽天空的翅膀都掀起让戴尔芬想起暴风雨的呼啸。
    “戴尔芬！”愣神间，自己突然被抱起来了。只看到那个庞大的生物，喷吐像小河一样长的火焰，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村口的几间小屋给烧成了火堆。
    人在奔逃，孩童在哭啼，牲畜在嚎叫。
    这一切，戴尔芬都没有反应过来，也什么都做不到。
    这对于村里的所有人也是一样的，很快龙就转向了逃跑的这批人。那一段母亲怎么跑都跑不出的距离，它似乎仅仅只是一个振翅就冲到了眼前。
    “妈，妈妈！”
    然而母亲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一般径直的向前冲，终于扑到了在井边。然而龙也到了附近，只是一个振翅拉开距离，张开的嘴已经能看到炽热的烈火。戴尔芬被母亲放到了井边的桶内，还不等她明白，母亲就将她扔了下去。
    “戴尔芬，别出声。”
    轰！！！
    说完这句话，母亲就被烈焰淹没。
    “妈……唔！”最后要喊出声的戴芬娜终于还是记得母亲的话，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看着自己离天越来越远，不断地下坠，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那一具焦黑的躯体盖住了整个井口。
    噗通。
    下坠的力道差点打翻木桶，然而窄小的井终于让戴尔芬用手抵在井壁上稳住了。
    井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她的脸以及她的眼睛。
    外面的惨叫还在持续，突然间停了下来，戴尔芬茫然抬起头。
    那恐怖生物已经推开井口的尸体，凝视着自己。
    “不，不要……”
    当高温已经充斥这个水井的时候，一声细不可察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咻。
    高温戛然而止，只见那颗巨大的怪头上插着一支箭，那本不可能对它造成伤害的箭。
    正要抬头怒吼的时候。
    轰！巨大的爆炸将它整个身躯被冲开。
    “吼！！！！！”
    怪物的怒吼几乎震破了井底孩子的耳膜。
    接着，井外充斥着爆炸声，刀剑击鸣声，以及时不时喷吐火焰的声音和吼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戴尔芬只知道捂住耳朵，不发出声音，不要动。
    白天过去了，黑夜过去了，又一个白天过去了，又一个黑夜过去了。
    终于，第三天黎明的时候，井外的声音以一声龙吼作为休止符安静了。
    戴尔芬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
    “队长，这里有个孩子。”
    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险些没被吓得再度昏死过去——那可怕怪物此时就趴在地上用那毁灭了不知多少生命的嘴对着自己。
    “不怕不怕，已经死了，一切都好了。”
    一个穿着盔甲的女人在她旁边立刻抱住她，不住的安抚她。
    “队长，你也太过分了，这么小的孩子，你非要吓她！”
    被称为队长的男人挠了挠头“我觉得太久没新鲜血液加入了嘛，既然这样，那就随便送哪个村庄去咯。”
    被安抚了好一会的戴尔芬，终于把气喘了过来，然后看了看站在龙附近收割穿着黑色盔甲的男男女女，站在自己身前双手抱胸打量自己的男人，以及抱着自己的长发女性。然后深吸一口气……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
    直面龙吼的几个战士被吓的一个踉跄。
    “好家伙，我说怎么几天都没出声，还以为不是哑的就是死了，原来都憋着这一下呢！”
    “这嗓门，比风龙都刺耳，我说，玛姬，我们真的要生孩子么？”
    “闭嘴，这孩子我看就挺懂事的，不吵不闹。”
    好一会，戴尔芬终于哭够了，战士们也已经升起了炉火，龙肉都煮几锅了。
    那个名为队长的拿来一碗汤，递给小小女孩。
    “可以啊，丫头，哭那么久，累了吧，赶紧喝了补补身子。”
    戴芬娜确实被勾起了馋虫，但她还是忍着抬起了头。
    “爸爸呢？”
    一阵寂静。
    “妈妈呢？”
    还是没有人回答。
    “那……弟弟呢？”
    终于，旁边抱着她的女性忍不住了“孩子，你听我说……”
    “我能跟你们一样厉害吗？”
    这下是女性愕然了，其他战士们反而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一样笑了起来。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喝完这碗汤！”
    戴尔芬似乎是思考了，又似乎只是用大脑确认了一下，总之她端起碗就大口的灌了起来。然而那明明充满肉香鲜味的汤入口却是无法容忍的火辣，戴尔芬觉得那简直比生吞荆条都痛苦。
    “咳！嗯，咳咳！”
    女孩立刻把碗拿离自己的嘴唇，但皱着眉终究忍了忍咽了下去。
    旁边的女性也反映过来，站起身狠狠推了男性一把“喂！那可是龙汤，是小孩喝的吗？你玩够了没有！”
    “别别别，玛姬你别生气，那龙汤我稀释过一百倍了。”
    “一百倍也不行啊……等等，你拿什么稀释的？”
    “这个啊。”队长从腰间掏出一个葫芦，那是他的家乡竹国特有的东西。
    名为玛姬的女性这次是真怒了。“陈！你竟然让一个小孩喝你们国家的白酒！那是人能喝的吗，那玩意比龙汤还不行！”唰的她就掏出了佩剑，一副决一死战的模样。
    “对对对，打死那个家伙，次次都用那个酒灌我们，太狡猾了！”
    “打打打，打烂那个破葫芦最好！”
    “喂喂喂，你们别光顾着打啊，你们看那孩子！”
    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少女已经仰着头，把白酒混着的龙汤一口灌入了肚子。然后猛地把碗一摔了个满地破碎，擦了擦嘴角，满脸通红的喊道。
    “这样可以吗？”
    饶是这群身经百战的战士都愣了好久，然后不知道谁先回过了神。
    “哎哟，我的景陶碗！”
    成为陈的那个队长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捡起碎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