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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遥看着他抿了抿嘴巴,料定他又会说没事,便抢白道:“你别再跟我说没事。让我看看。”“……”陈景皓抬眼看着她,眼神迷惘。
田遥拉拉他的手,放软口气,“陈景皓……”
“……会吓到你的。”
田遥很执着,“让我看看。”
陈景皓看了田遥一会,弯下腰,撸起左腿的裤管。
他的动作很慢,那段不一样的肢体一点一点出现,一下又一下,冲击着她的视觉。
钝痛的感觉,很快蔓延到心里。
她看到了一段,假肢。
陈景皓的动作没有停,裤子宽松,他一直把裤管撸起到大腿中部,直到露出假肢上方的绷带套。
田遥只觉喉咙干燥,像火烧一样。
陈景皓见她没动静,又慢慢让裤子滑下去,低声说:“……吓坏你了吧。”
田遥回过神,她探出手,摸了摸那段残肢。虽然是隔着裤子,但她能感觉到,它一如既往的坚实有力,没有半分羸弱的感觉。
“怎么可能。”田遥说,要吓坏她是不可能的,不过是震惊罢了。
田遥的小手在上面轻柔的摩挲,她轻声说:“疼么。”
陈景皓的腿部传来奇怪的感觉。
住院的时候,每天都有带着胶手套的护士来帮他清理伤口。那段残端,也不知被按压过多少遍,触觉早已麻木。可被田遥触碰到,却传来一丝丝发麻的感觉,有点痒,痒到他心头去。
“早不疼了。”陈景皓说。
田遥抬起眼,“那当初还是挺疼的呢。”
陈景皓想了想,又说:“不疼,上麻药了。”
田遥轻轻皱起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
陈景皓将她不经意越界的手拿开,握在手里。
“你走的那晚,酒吧起火了。”
田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怎么起的火——”
和高添添分手的时候,高添添曾跟他说过一句话。
当时她说:“你去把别人的腿打断,陈景皓,你就不怕报应吗。”
果真不假,这报应真的落到了他头上。
金伟全自从腿断之后,红鹰棋牌社便换了当家的,他休养了大半年,一事无成,待他重出之时,红鹰棋牌社早已彻底换了血液,当年跟着他的小卒,也早已弃暗投明。
金伟全的威望山河日下,而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在虎爷那边也近乎已无出头之日。
而这一切,都是拜陈景皓所赐。
当晚,金伟全揣了长刀和汽油,偷偷摸摸进了酒吧。
陈景皓看着田遥,说:“电线老化,短路,天花板是塑料泡沫,很快就起火了。”
“你没跑开么,戴云辉怎么没事——”
汽油浇在皮质沙发上,火势很快蔓延。陈景皓和几个保安开始疏散人群,金伟全趁乱杀出,挥刀砍向陈景皓。
金伟全显然连命也豁出去,死死缠着陈景皓,把他逼向楼上。
烧塌的门楣堵住了出口,陈景皓上到楼顶的时候,楼下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继续纠缠下去无非一个下场。
陈景皓朝田遥笑笑,揉揉她的短发,“我是老板,怎么能先跑了啊。”
田遥神色严肃,紧咬下唇。
“后来跑不掉了,我就跳下来——”
就从和她一起看泰景江日落的地方。
他的腿先前已经被燎伤,加上粉碎性骨折、创面感染——
“就成这样了。”陈景皓拍了拍膝头。
金伟全被烧成重伤,入院第二天不治身亡。
赔款没着落,保险公司的赔偿只是杯水车薪。酒吧需要装修,员工需要安抚。陈景皓手头的存款不多,唯一值钱的只有那套没装修的别墅。
陈景皓不是没有犹豫过,这么一卖,除了一辆车,他就赤条条的家徒四壁了。
而方晓君却一句话断了他的迟疑——
“那房子——当初你是为了和高添添结婚才买的吧,你让田遥以后怎么想。”
田遥视线从他的膝头,一直看到那双眸子,“……所以你才跟我说了那些话是么。”
【田遥,你要是不愿意等,你……你要是遇上喜欢的人了……可以不用考虑我……】
陈景皓低下头,以沉默作答。
田遥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你做手术是哪一天?”
陈景皓豁然抬头。
田遥又问了一遍,“你还记得么。”
像判刑一样的一天,分隔开了两段不一样的、不可逆的人生。
陈景皓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那时忽然又想到了田遥。
当年审判书下来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像他一样绝望。
陈景皓说了一个日期。
“你相信心灵感应么。”田遥说,“那天,我梦到你了。”
“……”
田遥兀自点点头,“我以为那是没出生的孩子,现在我才知道那是你——”
你的断腿。
“所以,你想跟我分开——”田遥说,眼睛微微眯着,眼神和口气带着挑衅,“你倒是试试看。”
陈景皓:“……”
田遥说:“你想都不用想。”
方晓君帮他把房子转售的信息抛出,很快便有人表示有意。
这两年房价暴涨,陈景皓的房子价值翻了一倍多。对方很爽快,对陈景皓开出的价格表示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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