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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鸿的眼珠转了转,哪怕临死前最后一刻,看着芃芃的眼神也还是恶狠狠的。月观玉:“冥府娘娘只是看上去凶而已,她只是在冥府孤独了太久,只要对她好一点,她不会恨你的。”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之前,燕归鸿似乎回光返照,抓住月观玉的手腕质问她:
“那你呢——”
你还恨我吗?
月观玉愣了一下。
她笑了笑,答非所问地回握住他的手:
“我一直知道。”
“我的心上人,是个可恨又可怜的胆小鬼。”
须弥海上笼罩的乌云散开了。
在礁石上等候了整整一日的人们抬起头,看到的是在朝阳中抱着燕归鸿的尸身归来的女修。
月观玉并没有选择飞升。
燕归鸿终其一生追求的目标,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成为无欲无求的仙,这个由她和她故去的朋友们创造的修真界,才是她想留下的地方。
见到燕归鸿身死,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有人喜极而泣,紧紧相拥,须弥海的虾兵蟹将在海中抱作一团,总觉得下一秒这些莫名其妙又哭又笑的修士们就要袭击他们的家园,他们打又打不过,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大家还想要询问月观玉一些细节时,她却回过头,凝重的目光望着上空。
众人这才发现——
“咦?跟着你一起上去的那个小姑娘呢?”
跟在月观玉身后,美滋滋以为事情完美落幕的芃芃半路就被天道抓回去了。
留在她视线中最后的画面,是师尊、师兄、师姐、还有小九四人扑上来的身影。
她那时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为何会露出如此焦急的神色,直到感觉自己在空中猛然被什么东西从后面吸走,她才想起来天道所说过的话——
【道破天机之人,是会付出代价的。】
【不会死,但或许比死更可怕。】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芃芃对死亡缺乏敬畏,贫瘠的想象力也根本想象不出能有什么比死更可怕。
——难不成是要让她饿肚子。
但等她从混沌中睁开双眼,才明白天道所说的比死更可怕的事是什么了。
破墙。
有霉味的被子。
还有院子里那颗要死不活的芭蕉树。
熟悉的气味涌入鼻腔,一下就唤醒了芃芃在这个院子中生活的记忆。
掀开打着补丁的小薄被,芃芃小心翼翼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外面飘着雪花。
她身上穿着的薄衣薄裤完全不能隔绝天寒地冻的温度,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了个透心凉时,芃芃才意识到自己辛苦修炼了好久的修为也消失了。
“……秋秋?”
芃芃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站在院子里的小姑娘有些茫然。
芃芃站了好半天,才如梦初醒,猛地撒腿朝着平川公仪府的院子里跑去。
“公仪琅——!公仪琅——!”
她大喊着府上最金贵的小公子的大名,一路上的仆从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芃芃横冲直撞跑到了公仪琅的院子里,小男孩正在院子里把玩他新得到的小巧佩剑,银光锃亮的佩剑与他的身高相配,还算半新的旧剑被他随手一掷,想要丢入池塘中,却差点将没头没脑闯进来的小姑娘捅了个对穿。
公仪琅吓了一跳,大喝一声:
“你谁啊!突然闯进来干什么!这是哪里来的小乞丐敢在我的院子里乱窜?”
后面追来的仆役气喘吁吁答:“回公子,这是您姑姑箬小姐的女儿。”
“什么箬小姐,我不认识,她脏兮兮的,快点把她赶出去……”
“公仪琅!你认识公仪澹吗!”
脏兮兮的小姑娘跑得脸颊通红,身后的仆役死命拖开她,她死命拽着公仪琅的袖子。
“我认识他!你带我去见他,事成之后他会必定重金酬谢你!”
与她拉扯袖子的公仪琅愣了一下。
“……神经病啊,你松手!”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认识他!还有九重山月宗的长老月无咎!天枢门掌门的弟子沉璧!太清都的二师兄姬殊……”
公仪琅一把捂住芃芃的嘴:
“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姑娘杏眼瞪得老大,不解地怒视着他。
公仪琅没耐心地解释:
“你说的公仪澹,前几年昆仑墟掌门遇袭的时候就死了!什么九重山月宗的月无咎我听都没听说过,不过你说的天枢门弟子沉璧,早就因为弑师而被全宗通缉,另一个太清都弑师的倒是没被全宗通缉,不过他现在不仅成了太清都的掌门,还即将要合并昆仑墟!各宗门都在谋划要除掉这个修真界离经叛道的大魔头呢,你要是真认识他,你也是死路一条!”
芃芃拽着公仪琅衣袖的手一松。
公仪琅嫌弃地后退好几步:
“快点把她带走!好歹也是我们平川公仪家的人,怎么脏得像乞丐一样,出去多丢公仪家的人啊……”
仆役连声道歉,刚要将芃芃拉去换身干净衣服,芃芃却又跟泥鳅一样从他手里滑了出去。
当晚,芃芃就把她的小破包裹收拾好,从平川城直奔姬殊所在的昆仑墟而去。
没有秋秋,没有戒指里的夜祁,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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