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个游说走就走

    九月在军训与学习中转瞬即逝。
    十一国庆小长假，梁蓁打算回一趟家。她从小到大没离家这么久过，早已开始想念姜少梅做的红烧鸡翅和糖醋排骨，做梦都梦到好几次。
    她要回，江屹自然跟着一起。两人提前买了票，收拾东西坐上车。
    梁蓁没告诉爸妈，倒不是特意为了整什么惊喜，纯粹是忘了，心里默认爸妈知道她会回来。
    谁知，等梁蓁露着大白牙推着行李箱，顶着比上学前深一色的脸出现在自家小卖店门口时，姜少梅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吃惊地问：“蓁蓁，你怎么回来了？”
    梁蓁很受伤：“什么意思妈妈，你不要我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姜少梅接过她背上的双肩包，“我是说你怎么没和小屹出去玩，好不容易放假，回家干嘛？”
    姜少梅一直记着，因为自己的病，梁蓁的毕业旅游计划到现在都没有实行。她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更希望女儿能高高兴兴出去玩。
    “不能回来吗？我想吃你做的菜了。”梁蓁撒娇。
    “能回来能回来，想吃什么都给你做。”姜少梅笑，“让我看看，嗯，好像瘦了，在学校没吃好？”
    “我吃很多的。老爸呢？”
    “送货去了，前几天还念叨你呢。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你爸先到菜场买了。”
    梁蓁一连点了五六道，那头梁爸得令，乐呵呵给女儿买菜去。
    姜少梅身体恢复得不错，但梁蓁还是怕妈妈太累着，到了晚上，姜少梅当主厨，梁蓁使唤江屹来打下手，自己则坐收银台看店。
    佳肴做了满满一桌，两家人其乐融融吃饭，梁蓁的嘴就没停下来过，一边忙着吃喝，一边还要和长辈们分享自己的大学生活：军训拿了最佳连队，加入了武术社团，被专业课老师表扬……连在小吃街踩香蕉皮差点滑倒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拿出来说上一二。
    桌上没人嫌烦，都用宠爱的眼神看着她，听得津津有味。
    饭后，梁蓁回房间看电视剧，江屹来送水果。两人在床上挨着坐，江屹问：“怎么加了武术社？”
    梁蓁吃着小番茄，拍拍胸口，理所当然地答：“当然是为了强身健体，惩恶扬善！”
    她从小做着一个女侠梦，江屹是知道的。他看着梁蓁，眼里带点无奈的笑意：“武术社会不会太累？”
    “传承武术精神，弘扬中华文化，怎么会累？”
    梁蓁搬出他们社团的口号，语气坚定不移，两眼炯炯有神，一身浩然正气。
    江屹在一旁听着，没忍住，牵了牵嘴角。
    她未免也太有活力，即便没和他在一个校区，生活依旧过得精彩纷呈。
    江屹给女侠捏肩：“你们社平时都要做什么？”
    梁蓁吃一口小番茄，享受他的服务，“才刚进，没什么活动，不会影响学习……”
    社团招新也就是国庆前几天的事。梁蓁这种小身板原本不符合武术社的要求，但她热情阳光，积极向上，被拒绝后是肉眼可见的失落，社长一下心软，说招来当个吉祥物也不错。
    梁蓁就这么混进了社，之后每天早上六点跟着师兄在学校小湖边打太极，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
    江屹听得有趣，捏她肩的手换了方向，从后抱住了她的腰。
    “痒……”梁蓁笑着扭了扭，转头，“干嘛干嘛……”
    江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悠悠道：“你也太可爱了。”
    *
    家里的床睡起来着实香，梁蓁舒舒服服躺了两天，什么也没干。
    到第三天，姜少梅给她转了一笔旅游资金，作势要把她“赶”出家门。
    “妈妈，你就这么不想我待在家吗？”梁蓁戏瘾说来就来，“到底是母爱的变质，还是道德的沦丧？”
    姜少梅笑着拍了下她脑袋：“少来，反正你在家也没事，不如和小屹出去玩一玩。”
    国庆出行的人太多，梁蓁没有很想旅游。知道妈妈是想弥补她高考后的遗憾，她便乖乖点头收钱，满口答应：“好好好。”
    她去找江屹商量。
    假期短，自然没法去西藏，几个大热门的旅游城市也已订不到房间，买不到有座位的车票。
    两人讨论一番，决定去一个邻省的古镇，待三天两夜，结束刚好直接回学校。
    没做什么攻略，因为姜少梅的一句话，两人就这么买票，在次日清晨出发去旅游了。
    四小时高铁，梁蓁靠着江屹肩膀呼呼大睡。醒后刚好到站，他们先坐车去预订的宾馆放行李。
    古镇内的旅馆早就爆满，两人运气不错，抢到了那附近宾馆的最后一间房。双人间，有两张单人床，位置就在镇边，从窗户往外望能瞧见镇上的青砖白瓦，价格还比镇内便宜。
    梁蓁对风景满意，可对这床不满意——单人床，她要怎么和江屹一起睡？
    这么想着，随后便瞥了眼某人，他的那点洁癖犯了，正在用自带的湿巾擦桌擦椅。人站在窗边，清俊的身影与窗外青色的街巷相衬，画面干净美好。梁蓁笑眯眯摸着下巴想：挤一挤也不是不行。
    江屹不知她想法，擦完桌椅，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次性的床上用品，他专门带的被罩床单等旅行四件套。原是为西藏之行买的，他还在家里洗过，但那时出了意外，没派上用场，只好收在柜里，这次拿出来竟还带着点香。
    梁蓁不介意睡旅馆的床，所以不帮忙，等他利索铺完一床后，就要拉着他出门。
    江屹说：“很快，马上。”
    梁蓁：“回来再弄嘛。”反正她跟他一起睡。
    江屹想了想，妥协。
    放完行李，两人出发前往镇内。
    小镇依水而建，多的是如月弯的石桥，站在桥头远眺，可以望见悠悠荡荡的游船，一桨一桨在水面撑出涟漪，从视线尽头摇晃至眼前。河水极清极绿，倒映着两岸的错落有致的房屋，还有络绎不绝的行人。
    国庆出游的人太多，他们来的时间又接近饭点，赶上了高峰期，巷子小，一下堵得水泄不通。
    江屹紧牵着梁蓁手，生怕她一不小心挤丢了。两人本只是想进巷买个有名的小吃，谁料差点出不去。
    龟速挪出小巷，走到较为宽敞的青石街道，终于呼吸上清新空气。梁蓁夸张地“哇”了声，“人也太多了。”
    下午，两人学聪明了，没再去打卡什么网红小吃，专挑些不起眼的本地店铺，意外发现了一些美食。
    梁蓁喜欢拍照，镇上随意一处角落都能拍出好看照片。她拍了几十张景，还想拍人，模特当然只有江屹。而江屹又是那种一面对镜头就手脚无处安放的人，表情僵硬，全靠颜值在撑，梁蓁看他实在别扭，便多抓拍些他的侧脸。
    到了江屹拍梁蓁，他可比她轻松得多。梁蓁很上镜，眼一弯，嘴角梨涡浮出，神色灵动自然，江屹单是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她就忍不住跟着扬起唇。
    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扎成两个低马尾，头上戴着顶黄色渔夫帽，身上是一条牛仔背带裙，青春又俏皮，站在绿树老墙前，沉闷古镇开出了花。
    这小镇其实没什么可玩的，不过几条美食街，几个园区，但梁蓁逛得开心，吃得肚子鼓鼓，连明天坐游船的计划都做好了。
    到夜晚，如果不是突来的一场暴雨，她可能还要继续流连。
    多变的天气让两人成了落汤鸡，停步于路边的长廊。
    周围，各色街灯亮起，湿漉的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彩光。各家屋檐下，熙熙攘攘的游客互相推挤着，边抱怨，边等雨停。
    谁也没想到会下雨，旅行的好心情全被恶劣天气捉弄到糟糕，唯有梁蓁没被影响，还笑嘻嘻让江屹给她拍一张雨中美人图。
    等到雨势渐小，梁蓁拉江屹衣摆，说不如我们跑回去吧。
    江屹怕她感冒，想拒绝，但梁蓁双眸晶莹明亮，他读出了几分期待，有些想笑——在梁蓁眼里，淋雨也是件快乐事。
    他把话咽回去，说好。
    于是，烟雨茫茫的水墨画中闯进了一对年轻男女。在他们脚下，不停溅起小小的水花。
    梁蓁一个脚滑差点摔倒，江屹飞快捞住她的腰，低声叮嘱了几句。她嫌他唠叨，来了招小狗甩头，发上的水全飞到他脸上。江屹闭眼抹了抹脸，再睁开，梁蓁已哈哈大笑跑前头去。他又去追，让她慢点慢点，声音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冲刷稀释，她听不大清，他只好更快地追上去，牵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
    梁蓁不知道别人看他俩会不会像看两个傻子，她只知道，共等雨停的人常有，但愿意同淋雨的人难得。
    她且行且笑，在细雨里撒欢。
    离镇口不过百米，他们很快到了住处。
    两身湿淋淋。
    江屹拿了自带的沐浴露洗发水，让梁蓁先去冲个热水澡。
    梁蓁接过东西，迟迟不走，在他身上瞄来瞄去。
    她穿的牛仔裙厚，打湿了也只是深一色，看不出什么。而江屹那薄薄的白衬衫浸过水后紧贴着他的身体，那些衣料下的漂亮线条隐约透了出来，将露未露，极勾人。
    江屹瞧她那女流氓般的眼神就知她心里想法，笑，一手挡住她眼，把她推进洗手间。
    过几分钟，没传来水声，浴室门反而开了一道缝隙。
    梁蓁没脱衣服，探出半个脑袋，羞羞答答，扭扭捏捏，半天不说话。
    江屹问她怎么了。
    她吞吞吐吐，捂脸说江屹，要不要一起洗。
    江屹怔。
    少有地卡壳了。
    窗外，响起轰隆隆的闷雷。
    雨夜将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