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常晴朗连着几天都没回家，除了第一晚古瀛幻打电话告诉常母她在他那儿之外，接下来几天她都是从电视新闻里得知女儿由古瀛幻亲自接送上下班，而且舆论还说她是个以亲情挟持女儿的母亲。
    常母呆坐在客厅，不知该向谁求助，她打了电话给王大海，请他叫晴朗回家，谁知王大海反而劝她要为晴朗的幸福着想。
    “常妈妈，晴朗的人生不是你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她是真的喜欢古瀛幻，从十五岁开始她就喜欢他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古瀛幻也对她很好，说真的，一般人要是知道晴朗背着上千万的债，还有谁敢跟她在一块？”
    “大海，你怎么说这种话？晴朗现在不一样了，那些债她迟早可以还完的。”
    “常妈妈，晴朗是你的女儿，难道你希望她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吗？晴朗一直不敢谈恋爱，因为她知道自己背了一身债根本谈不起感情，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对象，你却为了那些理由而反对，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只希望晴朗幸福，所以我不可能要她和古瀛幻分手，再说我也没立场要她那么做。”
    “大海，你怎么会没立场？晴朗把你当哥哥看待，只要你开口她一定会听的。”
    “常妈妈，我希望晴朗幸福，所以这种话我开不了口。”
    面对王大海的拒绝，常母只好自己打电话给女儿，一开口就是问她跟古瀛幻分手了没。
    “妈，我说过我不会莫名其妙的跟他分手，而且我也说了我不会结婚，你别再这样闹下去了。”
    “你说我闹？你连着几天不回家，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告诉你，我已经把工作辞了，以后我就天天跟着你，你去哪里我都跟着，我绝不会让那个姓古的再跟你纠缠不清。”
    “你是怎么了？妈，你以前不会这样无理取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跟着我只会影响我的工作，造成我的困扰。”
    “你说我不可理喻？！你说你不会结婚，那为什么又跟他家的人见面？”
    “他妈妈来台湾看他，我们一起吃个饭有什么不对？”常晴朗只觉得自己万分的委屈。
    “你又不跟他结婚，吃什么饭！”
    “不结婚就不能吃饭，那和尚尼姑不都要饿死了？妈，我工作很忙，大家都在等我，我真的没空跟你继续吵下去”
    常晴朗挂断电话，一抬头只见所有人都同情的看着她，她深吸了几口气，无奈的回以一笑，唉，她真不知道感情跟亲情该选择哪一边才好。
    女儿挂了她的电话，常母又急又气，她深怕女儿会丢下她不管，明明是想拉拢女儿的，但她说话的语气反而让母女俩之间的隔阂更深，她并不是不愿意看到晴朗幸福，只是美国耶，那么远，到时晴朗一定会丢下她的，那她该怎么办？
    门铃响了，常母知道来的人不会是女儿，本来不想开门的，但是对方不停的按着电铃，她最后受不了终于前去应门。
    站在门外的妇人穿着一身的华丽，眉宇之间有些似曾相识。
    “常太太是吗？我是古瀛幻的母亲，特地从美国回台湾就是想见见你，你不介意跟我谈谈吧？”
    常晴朗一整天精神都很差，mandy干脆排开了工作要她接下来好好休息几天。
    “你妈又打电话给你？”古瀛幻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她说她把工作辞掉了，以后要二十四小时跟着我，不让你靠近我。”
    “真的？”他倒是一点也不怕。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我要怎么办？我又不可能赶她走。”
    “你放心好了，她不会那么做的。”
    “你确定？我担心得吃不下东西，我好怕你们见面她会冲动的做出什么事。”
    “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吃？”
    “我根本吃不下。”只要想到那一幕她的头就好痛，而且这已经成了全国性的丢脸实录，随时都会有记者拍到她母亲跟古瀛幻起冲突的画面，她甚至好怕收工，在公司里等着古瀛幻来接她时，母亲会从角落里跳出来，然后指着他们大骂。
    她是想回家，可是母亲每天打来电话来苦苦相逼，若是回家，想到可能要接受的恐怖轰炸就让她却步。
    “别担心了，我妈已经去找你妈谈了，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你这么有信心？”前几天见过古瀛幻的母亲，她是特地为了八封杂志的报导飞来台湾，而且她急着替儿子扳回颜面，那时就说了她会亲自上门找她母亲谈谈。
    “我妈是律师，我没跟你提过吗？”
    “但我妈现在的情况很难沟通啊。”
    “你放心好了，放只酷斯拉给我妈处理，我妈都可以教它握握手跟坐下。”
    迸瀛幻的话让常晴朗终于笑出声，一见她笑了，他也露出笑容。
    “你看，有男朋友不错吧？还可以逗你开心。”
    常晴朗害羞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点点头，有他在身边的确很不错，至少当她情绪不好时，他总是待在身边给她最大的安慰，她知道有些感觉是亲情无法取代的，能打动她的也只有古瀛幻一个人而已。
    “可是我为了跟你在一起也付出了代价啊。”她轻声的说，古瀛幻只是握住她的手，然后放到唇边亲吻。
    “我保证你不会白白牺牲。”
    话才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正在开车，示意要她帮他接电话，常晴朗一接起手机，就听见古母的声音，她连忙喊了声。
    “晴朗啊，我是古妈妈，我跟你妈正在饭店里吃饭，你们吃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过来？”
    “什么？”常晴朗愣住了。
    “我跟你妈已经谈过了，你妈不再反对你们在一起，快点过来大家一起吃个和解饭吧。”
    币断电话，常晴朗告诉古瀛幻他们的母亲正在饭店里等着他们过去一起用餐，古瀛幻马上扬起眉一副得意样。
    “你看，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妈很厉害吗？”他早猜到会如此。
    “可是我今天才接到我妈的电话，她还”
    “没关系，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到时不就什么疑惑都解开了吗？”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常晴朗点点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往饭店。
    常晴朗和古瀛幻一走进饭店里的餐厅，便看见他们的母亲正开心的谈笑着，常母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不高兴的迹象，除了在看到他们时有了短暂的尴尬，之后在古母说了一番话后，她又笑了开来。
    “我劝你妈要有自己的人生，她硬把自己的人生跟晴朗绑在一块，最后一定会弄得自己也过得不自由。”
    “我真羡慕古太太，她可以一个人活得这么自在。”
    “叫我月琴就好了。”古母拍拍她的手“我们又不是老得不能动，还是可以有自己的生活，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我们都没做过，若是每天待在家里等着儿女奉养，苦闷的过完下半辈子岂不是很可惜吗？像我从来都不管瀛幻，想上哪去就打通电话告诉他一声，我也不要他跟我住在一块，管东管西的烦得很哪！”她说着还装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妈，我是关心你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要你这么鸡婆。”
    迸瀛幻和常晴朗互望一眼，不得不承认他母亲的确厉害，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两位妇人没有争吵，只有彼此之间的认同。
    “晴朗现在事业发展也很顺利，最重要的是你要享受你的人生，不要因为丈夫过世就觉得自己什么也没了，你还活着就要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像个巫婆，现在的年轻人不吃那套了，大家都吃软不吃硬。”
    迸母举手投足间的气度，高雅的模样令常母羡慕不已，她还比古母年轻，却因为不懂得照顾自己，而让自己看起来比人家老了十几岁，她决定从今而后要为自己而活，至于晴朗喜欢谁，她再也不在意了，只要孩子过得快乐就好，她接下来的人生应该要专注在自己身上。
    “再说，你家晴朗条件那么好，最具好感的名模耶！这等于人见人爱嘛，你担心什么？我还担心我家儿子被晴朗给甩了呢，你不知道我这儿子工作起来像疯子，加班可以加到天荒地老，连家也不回，若是晴朗甩了他我一点也不会惊讶。”
    “妈！”这话可不在古瀛幻的容忍程度内，他一点都不喜欢听到唱衰他和晴朗感情的话语。
    “我说的是实话，别说你不想结婚，我看晴朗现在这么红，就算你想求婚，晴朗也不见得要答应。”
    “我们感情很好就够了。”古瀛幻有些不甘示弱的拉起常晴朗的手，一副才不怕他母亲乱说的模样。
    “晴朗，要是瀛幻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古妈妈一定站在你这边。”古母豪气万千的说。
    常母看到她对女儿这么好，可是自己却因害怕被丢下就硬要破坏女儿的幸福，不禁感到有些羞惭。
    “晴朗，妈已经不反对你跟古先生交往了，你就不要再生妈妈的气了。”
    “妈，你别这么说，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常晴朗连忙说道。
    “好了好了，现在误会都解开了，大家好好吃顿饭吧，还有常太太，你既然把工作辞了，那我们把手续办一办吧。”
    “什么手续？”古瀛幻和常晴朗同时开口，两人都愣住了。
    “你们那么紧张做什么？我说的是晴朗妈妈的护照跟签证，我邀她到美国家里做客，瞧你们两个紧张的哩。”
    常晴朗尴尬的笑了笑，瞥了古瀛幻一眼。
    结婚的确太遥远了，她不是不爱古瀛幻，只是在她还没还清所有债务之前，她不想带给他任何困扰。
    王子和公主的恋情得到了母亲的祝福，常晴朗的甜蜜恋情也成了所有模特儿羡慕的焦点。
    “真希望我也可以跟你一样找到一个爱我的人。”
    “一定会的。”常晴朗安慰着刚失恋的同事。
    她发现自己的确比其它人幸运许多，以前她不认为自己真有机会可以和古瀛幻发展出什么，尤其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古瀛幻根本就不认识她，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让他注意到她，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事隔多年一切都不一样了，可见人生的变化真的不是人可以掌控的。
    收了工后，她直接回到古瀛幻的住处，洗过澡，也煮了晚餐，其实这样的生活跟结婚也没什么不同，打从母亲被古妈妈带去美国玩后，现在根本没有人反对他们在一起，她还怕母亲跟古妈妈感情太好，以后她要是和古瀛幻分手可能还会分不了，不过这当然只是开玩笑的话。
    常晴朗看着桌上的花，那可是昨晚古瀛幻回家时买给她的，只是一束花就让她整天都乐得合不拢嘴，今天和大海哥见面时，大海哥还说她一脸幸福得让人想扁她。
    最让她高兴的是她已经还掉了大半的债务，剩下的她有信心可以慢慢还完，现在她只觉得走路时脚步都轻盈了不少，呼吸的空气仿佛都是甜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幸运。
    客厅传来古瀛幻的声音，常晴朗开心的上前迎接他，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沉。
    “怎么了？”
    “我今天接到美国那边的消息。”
    常晴朗身体微微一僵，她最怕的事终究要来临了。
    “升官是好事，那职位本就该是你的，现在他们终于把那位子还给你，你应该要高兴点才是啊。”她努力的挤出笑容，试着用开心的语气说。
    “是吗？”他漠然的应道。
    也许那真是他一直以来努力想获得的成就，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有了固定的感情依靠，若是他回美国了，那晴朗怎么办？
    “我还是可以去美国看你，反正我现在经济压力比较小了，也许以后我不用接那么多工作，可以常常有假期”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跟我一起到美国？”古瀛幻抬起头看着她，他本来想说服她和他一起回美国的，可是她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要加入他的意思。
    “我我想等我的情况稳定一点再说。”她试着语气委婉的解释。
    “你该不会又要说这也是过渡时期吧？”古瀛幻不打算让她说完。“我以为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现在也该够稳定了，但你却觉得不够？你干脆直接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才算够稳定？”
    “你知道我还有一些债务没有还完”
    “我说过了那些我可以帮你处理，你只要跟我一起走就好了，我看不出来我们还有什么问题，你妈从反对变成赞成了，而且我们的相处融洽，我们为了彼此都有了改变，难道你希望我们就这样走到这里，然后互道珍重接着各奔前程吗？”
    “当然不是，我们不会因为这样就分手。”
    “但你不肯跟我到美国，难道这不等于分手吗？”
    “既使你回美国，我们还是可以见面，不见得从此都”
    “多久见一次？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古瀛幻显得有些气愤。“你以为这样我们的感情还可以维持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