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别墅位在郊区，盖得像城堡一样大，加上半个山头大的后花园，看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景色，虽然来到这儿已经是晚上了，但是隐约看得出来它的气势不凡。
    “没有其他人在吗？”方羡妮好奇的问。
    这么大的房子平常总该有人看顾吧？
    “有请人打扫，不过这两天我把人支开了。”
    方羡妮充满防备的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以前也没对你怎样过，你不需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吧？”虞知衡一脸无奈的说。
    方羡妮收回目光，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虞知衡的确没对她做出超越尺度的事，可是在这过度开放的社会里，她的清白彷佛成了笑话，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而虞知衡好像常到这儿来，一进屋子就马上卷起袖子，洗手打算下厨。
    她从来没看过他做菜的模样，依稀只记得多年前有一回他在家里煮了一次泡面给她吃，而她可不记得虞知衡有说过他会做菜。
    他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忙着手边的工作，甚至没抬头就对着方羡妮说：“你负责削马铃薯皮。”
    “你要煮什么？”
    “咖哩饭。”
    “你真的会煮吗？”她怀疑的问。
    “这里有食谱，不是吗？”他指着墙上那张纸“照着做就行了吧！”
    方羡妮露出不敢领教的表情，光是看他拿刀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根本不会煮饭烧菜，还妄想自己动手做咧！她可不想饿着肚子过一晚，干脆自己动手煮比较快。
    她挽起袖子，拿起量杯，洗米煮饭，接着又快速的切好肉跟配料，每一样都排得整整齐齐，就连桌面也是保持得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她才是那个常下厨的人，而原本想要大展手艺的虞知衡见她摆出大厨架式，也乐得在旁边当小助手。
    果然，两三下她就把所有的菜肴搞定，除了咖哩饭以外，她还用冰箱里其他的食材煮了一锅汤，当真都煮完以后，她又对于自己的傻劲火大不已，她应该让虞知衡饿死算了，让他知道大老远跑来这里度假有多无聊，同时让他明白自己有多无趣，干嘛跟着他起舞，还煮饭给他吃！
    这下好了！虞知衡乐透的表情让她好火大，但看到他吃得那么开心，怒火又默默的熄灭。
    “你没跟我说你会煮饭。”
    “我想你一定也不记得我以前在餐厅里工作了，大厨跟阿姨们多少都会教我一些，更何况我一个人住，自己煮比较省。”
    “我只记得你以前都吃面包。”
    “我大概只有认识你的那段时间吃得比较好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到这件事，就这么脱口而出，那阵子虞知衡的确对她很好，总是什么都想到她，怕她饿着，在接她下班的时候，他手上总是多带了一份餐点，那些当时让她觉得好窝心的细微小事，如今她都还记得，搞不好就是因为他对自己做过那么多无聊的小事，所以她才老是记着他，甚至每一次看到他当年送给她的专辑，她就忍不住鼻酸。
    虞知衡顿时无语，明知道那时候方羡妮是需要他的，如果有他陪着她，或许她不用工作得那么辛苦，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本来就应该有个人陪在身边，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一路就靠着自己辛苦的工作走过来，他到底是怎么了？当时他怎么会忘了这些事？就算他不打算继续跟她谈恋爱，也可以站在朋友的立场多帮她一些啊！
    “你不喝汤吗？”
    她盛了碗汤，端到他的面前。
    虞知衡按捺住情绪，微笑的接过碗，这偌大的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人，不再有进进出出的侍者打乱情绪，他看得出来方羡妮比平常放松不少，尤其他几次盛赞她煮的咖哩饭好吃，更是让她悄悄露出了几回少见的笑颜。
    “先别洗碗，我带你去骑机车兜风。”
    “兜什么风！都这么晚了！”
    “你忘了我以前答应过你要买一辆机车，然后有空就载你去兜风吗？”
    她当然记得，那时候她还笑他没事买机车做什么。
    “要是遇上飚车族怎么办？这么晚了，这里又这么偏僻”她急忙想拉住他。
    “在园子里，不会有人进来的。”
    虞知衡回握住她的手，要她安心。
    他的确没有要外出，而几分钟之后方羡妮才知道他所谓的园子有多大，即使天色昏暗又没有路灯，但是在柔美的月光映照下，偶尔出现的小颠簸好像也不算什么了，因为多年前的回忆彷佛又回笼了。
    此时此刻她真的坐在虞知衡新买来的机车上，因为她穿着裙子，所以他让她坐在自己的前方，反正他人高马大，一伸手就把她整个人圈在胸前了。
    他们两人的距离是这么的近，虽然虞知衡两手都摆在把手上，但圈着她的动作却又是事实，她彷佛整个人都被他抱着，如果时空转换回到几年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这动作就合理多了，但是他们现在的感情可没这么好，让她只觉得尴尬。
    “好暗喔！”她绞尽脑汁，说出这三个字，只想打破沉默，不让这气氛继续下去。
    “我们到前面去，不会很远。”
    他对她说话的语气总是这么温柔，温柔得不像过去的他，以前他和她说话总是像哥儿们，永远都没有好口气，即使是喜欢对方的，也要用那种酷酷的方式来展现自己，但现在的虞知衡完全不一样了，就算有时候她一点也不合作，他一样不会动怒，话语里也一样带有安抚的意味。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真的还喜欢她吗？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让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机车穿过他口中所说的园子，这里晚上也不是处处都点着灯，因为占地极广，所到之处除了车灯和微弱月色的映照以外，没有别的光线帮衬，她应该是要害怕才对，要是虞知衡一个不注意摔了车，两人肯定会跌得很惨，但不知为何，受到虞知衡的保护，有种安全感稳稳的包覆着她。
    骑上了小山路，机车来到上面的小凉亭，进入眼帘的竟是一片闪亮的夜景，方羡妮看得有点呆了，没想到在他家的园子里也可以看到这种美丽的景色。
    虞知衡将车子熄火，却仍没打算要让她下车，只是继续让她坐在自己身前，原本握着把手的双手溜到了她的腰际，轻轻的搂住她。
    “你以前没带我来过这儿。”
    “还不是因为你老是急着要回家。”他将脸靠在她的颊边，双手微惟力。
    那些情侣固定会去看夜景的行程，他们可从来没赶上过，不过现在补上应该也来得及。
    看着宝蓝色的天空和山底下的万家灯光，流动的车河让整个景色鲜活了起来，方羡妮这才想起她从来没有看夜景的经验，难不成这就是虞知衡的把妹固定行程？那她还曾经错过哪些？
    突然，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或许我们以前真的不像是在谈恋爱吧”
    有时候她回想起来，都不知道那段时间他们的相处算什么？
    “你也这么想？”
    她点了点头。“那应该不算是恋爱，你跟其他人谈恋爱的时候就可以比较得出来，你应该只要带她们来看夜景就够了，也不用那么麻烦的去等人家下班，反而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好像真的很辛苦，老是得配合我做很多事。”
    虞知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说。
    “我有时候也想不起来，为什么当初会想跟你在一起？我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们走不下去了，你说话的口气已经不一样了，我当时好想跟你说，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你说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做到，可是抬头看了眼时钟，跟你讲完电话我又得去打工了，心里所有的话弹回现实里，马上又变成了泡影。我这才发现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也同时明白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因为那时候的我一点也不适合恋爱，我没办法把时间给我喜欢的人，也没有心思去了解你的想法，因为我光顾着自己都来不及了，又怎么顾得了别人？”
    “或许我并不需要你照顾”
    “你那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但事实证明，怎么会不需要呢？就算不需要被照顾，总也需要陪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总不可能永远是你在配合我，久了你不也烦了？”
    两人静默不语，回想着曾经拥有过的记忆。
    过了许久，方羡妮再次开口“其实我从来没怪过你，因为我知道你那时候如果不这么做，久了只会更麻烦。”
    “所以就算伤了你也没关系吗？”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但你不需要这么坚强，不是吗？我一直也以为那个决定是对的，可是我似乎忘了一些事，我忘了你那时候是需要我的，如果有我在，你的生活或许就不会那么困难。如果我愿意多花些时间关照你，也许当时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现在想起来，当时方羡妮的坚强只让他感到心疼，她的生活是那样的困难，她原本可以告诉他的，他却在那时候转身离去。
    “你本来就不需要为我做那些。”
    “但是如果我伸手帮助你，少了那些工作，你也许就可以把时间给我了，不是吗？”
    “可是我不会让你帮我！我当时根本就不相信你喜欢你并不代表我会给你所有的信任，你当时要我别去打工，我还是一样背着你偷偷的去找工作，不过也还好我当时去找了工作，后来你不在了，我好歹还有一份收入，要是我真的傻乎乎的丢了工作不做，等开学时间一到，我就完了。”
    现在说起来，她的语气里还有几分庆幸，却同时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手抱得更紧了，虞知衡的心疼藉由拥抱传送到她的心头。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相信我，我对你说过的话保证我一定都会做到，我不会再让旧事重演，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她不知道要对虞知衡的承诺做出什么反应，这阵子以来她一直都抱持着反对两人旧情复燃的态度，怎么能看完了夜景就投降？
    “你听见了吗？”
    她微微的点了下头，但这不代表听进耳朵里就得全盘接受。
    “你要我说什么？还是你以为我会感动得伸出双手迎接你？”
    方羡妮体内的反应机制又启动了，她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被爱人拥抱时所该有的。
    “你不用，以后这种动作由我来做就好，我会一直抱着你。”
    像是提醒她这个事实，他的手将她搂得好紧，低着头亲吻她的颈项，然后来到她的颊边，当她回头望向他时，他顺势吻住了她的唇。
    对于他们过去的吻，她已经有些记不住了，她唯一记得的是虞知衡总有办法把她吻得晕头转向
    就在她感到晕眩时，他突然放开她。
    “走，我们回去。”
    他放开紧紧拥抱她的手，重新发动机车，快速的飞驰回主屋。
    方羡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的吻还让她的心跳无法平复，而接着他一路狂飙回主屋，停妥了车子，他拉着她的手进入屋子，屋里只留了几盏小灯，她不知道虞知衡要带她到哪里，就是无法停住想跟着他走的脚步。
    她想起了当时的她也是如此，她总是着急的尾随在他身后，害怕会跟丢，只有在他牵着她的手的时候，她才会涌出踏实感，而今事隔多年，她竟然受制于同一个人，她想反抗，想告诉他她不想这样，却又害怕一松开手就什么都没有了。
    虞知衡带着她走进一间大卧房，她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他的房间，但是她怎么会在这儿？就算是以前她到虞知衡的住处，都不见得会进到他的房间里然而他却不让她有机会开口发问。
    “在这里。”
    还好他不是朝床铺走去，所以方羡妮的神经不再那么紧绷，他转开了一个钮，墙面出现了变化，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拼花木墙缓缓移动，取而代之的是一整面的视听设备。
    就在她完全搞不懂他想做什么的时候，虞知衡从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方盒，在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他突然打开盒盖，拿出一枚钻戒。
    “嫁给我，好不好？”
    方羡妮以为自己是在作梦，虞知衡竟然拿着戒指跟她求婚？她最近就像个难搞的神经病老是跟他唱反调，而他竟然还要娶她？
    “你在说什么？你娶我做什么？我我们早就分手了，不是吗？”她吓得语无伦次。
    “我就是怕你会再跟我分手，所以才决定要跟你结婚，这么一来，谁也逃不了。”
    “不行！”她飞快的拒绝。“我们根本不熟悉彼此，你也不知道我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我”
    “我愿意花时间去了解，我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呵护你、照顾你。”
    “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是适合你的人？我们现在甚至谈不上在交往。”她极力的想劝他打消念头。
    “你为什么怕嫁给我？”
    “因为我我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的手微微发抖，这根本不是她所能预想得到的，虞知衡要是告诉她，他们两个只是玩玩，也许她还不至于这么惊吓，但是他拿出了戒指，并向她求婚，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想要你，这世界上我只要你一个。”他认真的看着她，希望自己可以抹去她眼里的恐惧。
    伸手将她拉到身边，他低头亲吻她的唇。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这才是他真正要的，他必须说服她面对两人全新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