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幽冥之东欧纪事 1.序章

    夜幕的色泽很深沉，本该是个寂静安宁的晚上。
    一阵巨大而低沉的“轰隆”声，像是相邻云层中庞大的电荷量相互吸引击穿了空气，在大部分人看来这是要下雨的前兆，在他们的想象中接下来会有一个潮湿的雨夜，伴随一夜的淅淅沥沥的白噪音入睡，等到清晨将天空的幕布换成亮色，推开门或者拉开窗帘就会看到，雨水洗刷后的远处森林和草地上的叶片，让被洗净了灰尘的叶片更多的吸收其他颜色的光波，从而使得他们反射出的绿色光更加鲜艳，感觉到雨后清晨带着泥土味的湿润空气，雨后氧负离子的增加会给他们的身心带来无上的享受。
    但此时的情形有些不同，天空中的颜色好像是浑浊的蓝黑墨水，地面上硝烟弥漫，烟气像是山间的云岚随风流动，近处最醒目的景色是头顶上的高架桥，这是两个同一高度高架桥弯道中间下面的位置，依稀可以看出这个国家曾经进行过现代化的影子，但是桥下是一地的废墟，还有被炮弹炸断的公路，原本支持着桥面的桥柱倒在地上，留下了桥面在空中毫无支撑的转弯，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桥中间的路灯并没有亮，只能看见两个光秃秃的杆子，地上不断冒出的烟气让人想起晚上流动的雾岚，但是远处已经看不出灯光的城市，伴随着低沉的轰隆声出现的带着黑烟的火光，加上随后传来的急促的像是把一瓶子大豆洒在地上的声音，马上就能让人明白，这是交战区，远处巨大而低沉的声音是炮击的结果，急促的射击声代表着双方刚刚在夜色中遭遇了并且开始交火，这地方就在接敌地点附近。
    一个身影从雾气中钻出来，宽大的肩膀，行动时胯骨的运动姿势显示这是个男性，好像带着一个头盔，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身体的重心放的很低，轻轻的在流动的烟气中翻过一个倒塌的桥柱，手上端着什么东西，放慢步伐，目视前方，小心的匀速挪下面前的土坡，伴随着重重的喘息声，然后借着爆炸的火光，精准的绕开土路上的障碍物隐蔽自身然后向前推进，他的步伐很重，听起来好像身上带了很多东西。当他借助一个砖墙的掩护向前移动的时候，他听到了耳机里面传来的呼叫声：
    “戴维斯中士，就位后请回复！”
    于是他往前紧走了几步，背靠砖墙，把自己隐蔽在不算低矮的砖墙缺口里面，警惕的看着四周，然后开始回话：d组1号收到，信号不好，我一直收不到你们的信息，支援我的人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达？
    “正在查询，原地待命”，耳机里面传来指挥官的声音
    他靠在了墙上，努力让自己平复一下心跳，然后小心的转过身向着前面的目标的方向看了一眼，地图上显示，目标地点就在前方被炸成一堆废墟的建筑物里面。他再次让自己靠在墙上，躲过了从桥上照射在桥面下的探照灯光，这时，他再次听到了刚才那位指挥官的声音：
    “根据汇报他们还有8-10分钟到达，建议你原地待命。”。
    听着远处的炮声，他知道己方正在和敌人交战，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增加，他的血液在升温，他是历经三次战争的老兵，他知道自己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作为一个战士的信念让他告诉自己要勇往直前，战场上，害怕并不能让你活得比别人更长久，但是主动出击把敌人干掉却可以做到这一点。
    “我等不及了”，他对指挥官回话：“让他们随后跟进来。”
    然后他放下了头盔上一个并不起眼的数码单兵设备，像是一个夜视仪，只是比一般的夜视仪更轻更薄，他把设备固定在眼前，设备的数字式显示屏发出的光亮把他的眼眶渲染成浅淡的灰蓝色，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双目放蓝光的幽灵，这时，耳机里面传来指挥官有些急促的声音：
    “戴维斯，保持原地，他们正在赶过来！”
    他充耳不闻，一头扎进面前的废墟中——他刚刚做出了一个他人生中最愚蠢的决定。
    他在黑暗的建筑物中保持警惕，手里端着步枪，缓慢的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面搜索推进，枪口随时对准任何一个可能接敌的方向，然后，他进入了一个像是庇护所的房间，却只在屏幕里面看到了几具尸体，在一具男性尸体旁边，地上的金属圆盘里面在不断的冒出白色的烟气，他继续搜索，看到了一个侧卧在地上的中年东欧面容的女性，戴维斯中士在
    她面前蹲下，用手套触碰了一下她的头，把中年妇女调整到正面，希望能有个活人，然后他只听见了咔嚓一声，满面白霜的女人显然是死去了。
    他离开这个充斥着死亡的停尸场，借助单兵设备穿过黑暗的漫长走廊，去搜索下一个房间。他的动作小心谨慎，严格控制呼吸，脚步稳健，在他走路的时候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只能听见地上的沙子被压缩的时候发出的声音，突然，一片铲飞沙石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他迅速转身，把枪口对准了旁边并不算太大的房间。
    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水泥墙，和平整的地面，地面上有些沙子，这时，单兵数字式设备里面似乎显示有些异常光谱波动，他抬起头，把目光对准了面前的墙面，本来光秃秃的墙面上逐渐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他接通了对指挥官的通话：
    “这里是d队1号，你们看到了吗？这里有东西在干扰信号。”
    “戴维斯，什么东西，你看到了什么？”
    戴维斯中士把设备从眼前拿开，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但是当他再次把设备固定在眼前的时候，他看到了屏幕里面的白色影子正在他面前变大，冷汗顿时浸透了他的后背。
    “这是什么鬼东西？”
    然后，这个肉眼不可见的白色影子从士兵的身上传过去，在它穿过人体的一瞬间，似乎冒出了很多白雾，士兵的头盔从他的脑袋上飞出，士兵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地上，步枪脱离了手掌，地面上扬起了一阵烟尘。他的脸上青筋暴露，有些白霜，已经完全没有了心跳和呼吸。
    现场归于沉寂，只有步话机里面还在不断的传来呼叫的声音：
    “戴维斯”
    “戴维斯，汇报情况！”
    耳机里面的声音似乎有些干扰，有些“滋滋”的声音，指挥官的声音变得更大声，也更急迫，他的语气里面充满了担心。
    “戴维斯，请回话！”
    他再也听不见戴维斯的回话了，只有一个白色的影子还飘荡在这个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的士兵固定在眼前的单兵设备屏幕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