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宅男配狗,天长地久呸!是狼!不是狗!
我想,我真是全天底下最惨的狼人了。
自小被当做狗收养到人类家庭,渐渐长大后,我发现每到十五月圆日身体总会出现某种变化,骨骼涨得发痛,心里总有某种躁动,瞄到窗外圆月时,更是忍不住去嚎两声。彼时我尚未开智,便也不知这全因基因里一种名为狼人的东西在作祟,就大肆在家里搞破坏,磨牙,咬沙发,撕纸巾。
于是,就连我的主人也受不了我了。导火索是一个女人,我至今记得她的模样,化着惨白浓妆,一张嘴涂得又红又亮,身上还有难闻刺鼻的香水味。她是主人新交的女友,真不明白他是怎么看人的,眼睛瘸了吗?
我不满意,我不高兴,就没给那女人什么好脸色,她来的时候我就缩在我的狗窝里,尾巴也不甩。我这样做得明显,她还要走来摸我的头,我就向她龇牙咧嘴,把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后,才又慢悠悠的闭上眼睛。
没想到这女人脸不美,心灵也不美。过了大概一个月后,我在客厅听到了她对主人说的话,我的耳朵很灵,就连对面楼那只老是发春的猫的叫声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她的话我自然也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你家那只哈奇士,真是吓人,一点都不温顺,上次把我吓得晚上回去一晚上都睡不着,还做噩梦……”说着,她开始嘤嘤嘤哭起来,主人好像安慰了两句,却听她下一句说道:“我受不了了,你如果不丢了它,我们就分手。”
我那时还想着,这女人才认识主人多长时间,我认识主人多长时间,我俩感情深厚,才不是她这个女人能比得了的。但,我很快被打脸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主人开车带我出去,我以为他要带我去郊外野餐或者散步,就像以前一样。但他刚把我抱下车,就迅速跑回车上将车门关上,我眼睁睁看着他开车走了。我慌乱的跟在车后跑,一路狂叫,希望主人能听见我的声音停车,但直到我筋疲力尽再也没力气跑叫,他还是没有停车。然后那辆我熟悉的银白色车的身影,就这么越来越远,再也不见了。
事情显而易见,我被抛弃了。
马路车辆来来往往,我被别人抱到路边去。许是我一副哼哼唧唧,眼眶不断掉珠子的样子太可怜,我又被人施舍了一个热狗面包。到了晚上,我才终于接受被抛弃的事实,吃完面包后,心灰意冷,拖着缓慢的脚步走着。我想,我以前不应该嘲笑那些流浪狗的,笑它们没有住的地方还要翻垃圾桶。现在,我也即将成为流浪狗中的一员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做狗要厚道。
晚上,风又冷又大。
我抖着身体走进了一个树林里,想要在树叶堆里找到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
没想到,这就是我狗生中的第一个奇遇。
我确实在树林找到了树叶堆,并在地上挖了个坑躺进去,然后又用爪子扒拉着树叶盖在身上,闭上眼睛想要就这么度过我第一个流浪的晚上。
到了深夜,月光更冷,晚风更凉。风吹过树林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可四周又极为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半梦半醒间,忽的我听到地面开始有轻微的沙沙响。这个晚上我过得很警惕,一直紧绷着没有放松,官能便也比平时更为灵敏。我感觉到地表面有微弱的颤动,很奇怪,不知怎么让我想起电视里小鸡破壳的景象。
“沙——!”
我全身一抖,瞬时睁开了眼睛,一下从坑里跳起来,心跳得很快,毛也瞬时间炸开了。沙沙声还是没停,我清楚的知道这些声音是从地里传出来的,但不知道是什么。我汪汪叫了几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早知道外面的世界这样危险,早知道我会被抛弃,我一定不会再给那女人脸色看了,也不会不理她,还朝她龇牙吓唬她。这样或许我现在就不会是在这诡异的山郊野岭,而是舒舒服服的躺在温暖的狗窝里等待投喂。
在夜里我的视线也很清晰,这周围的一切都能尽收眼里,就算是一些一点如豆子大的东西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满地发黄的落叶,稀疏点点的草丛,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那诡异的沙沙响。直到终于,一只灰白干枯的手掌破土而出,直直伸长着露出地表。手臂皮肉极为稀薄,有的是一根形状清晰的手骨,上面的经络血脉犹如根系细细密密缠绕其上,如死尸一般。五根手指僵硬弯曲,指甲乌黑发长,还夹带着泥垢。
不多时,又一只一模一样的手冒出来。
“汪!汪汪!”
瞳孔紧急一缩,尾巴紧紧夹着,我紧张更紧张的连连退后几步。
什么东西!地里居然冒出双手来!
不止如此,那双手伸出后似是要活动筋骨,以一种极为曲折的角度弯曲,夜里骨头相碰发出的咯吱一声清脆无比。紧接着,手肘弯折手掌撑住地面,黑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泥地中,动作形状极其怪异,一个借力,如拔萝卜般,又一张奇离古怪又骇人的脸从地里冒了出来。
我抖得已经和树上被风吹得要掉不掉的叶子一样了,而如果能看见我的脸色,也一定同那叶子般又枯又黄。我已经吓得连腿都软了,也完全忘记了逃跑这回事,只差两眼一翻昏过去。
只见那张脸同他的手一般灰白枯瘦,一层薄皮覆盖其上,骷髅同他只是差了这么一张皮。他的眼睛若失去了眼眶,圆突突的瞪出来,布满血丝和眼浊。他的头发稀稀拉拉挂在头上,黑白间杂,垂至肩膀。一口森森白牙如老旧的器械机关,上下嘎吱嘎吱摆动。连带着那锋利突出的脸颊骨也上下动起来,直欲戳穿薄皮露骨而出。
而后,又继续有其他相同的从地里冒出,雨后春笋般,一截又一截,慢慢拔高。又像是游戏机里的土拨鼠,而我则希望自己手里能有根锤子,将这些恐怖又可怕的东西敲回地里去,一辈子都别再出来吓人。
“有……有活的东西。”声音嘶哑尖细,和用东西在玻璃上划拉了一下的感觉,直让人听得全身发冷起鸡皮。
更令我震惊的是,这东西居然会说话。
他们一个个从地里拔出来,如同行走的死尸,细看应有十几个,像从冥间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有个僵硬的扯了扯鼻子,漏风机似的呼呼响,他在嗅着气味:“活的……”又定住两颗圆突突的眼珠,“是……是活的……狗?”
“……狗?”站在最前面的东西转了转眼珠,没想到这样圆突犹如镶嵌其上的眼珠子也能这样灵活的运动,却让人害怕下一秒这珠子会从眶里连着血筋掉出来。又一下!他突然停住了,直直的盯着我,如毒蛇,如鹰目,而我就是被盯上的目标,待宰的羔羊。
“不……这气味好熟悉……不是狗,是……是,狼,人……”
终于,我一直处于紧绷的那根神经断了,两眼翻白,彻底晕了过去。被吓晕的。
阴冷,潮湿。
我是在这样一种感觉中醒来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脑袋也还混沌,张眼就是一片朦朦胧胧阴阴森森,类似于洞穴的地方。只有远处还有晃晃悠悠的烛火在勉强照明。
这是哪儿……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我几乎是弹簧般跳起来的,我想起了昨晚那些骷髅似的怪东西,而最后的记忆就是我晕了过去,难道……难道,那些东西在我晕过去后,将我拔毛去骨,大卸八块连皮带肉吃了?蒸的煮的炸的?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一下跳出个念头,我可能已经死了……而这里,是地府?
这个设定是我以前在家无聊时看电视知道的。
天……可怜我短短几年狗生,除了嘴贱做过些个恶作剧,从未有过大奸大恶之事,怎么才被抛弃又遇骷髅,如今还落得个分尸被食得下场。当真苍天不公,狗生凄凉。
“她,看,起来,”一道断断续续又飘飘忽忽的声音传来:“好蠢。”
朝声源看去,两张灰白枯瘦,如老树皮包裹的骷髅脸映入眼,那赫然就是我昨晚碰见的怪东西!
怎么回事?怎么我死了在地府都能碰见这些东西?难道这就是所谓阴魂不散?
“狼,人,不都是,四肢发达,那什么的吗……”另一个说到一半忘了词。
旁边的紧接着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汪!汪汪——”虽然不知道具体意思,但我肯定以及确定的知道,他们所说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对象就是我。反正也死了,我也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壮起胆子朝他们两个骷髅脸怒吼。我要抗议。
“唔……她,为什么,学狗叫?”
“唔……她,还不会,说话?”
两个骷髅脸相视一眼,同时说道:“唔……好蠢。”
喂喂!简直忽视我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