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痴狂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可想了几秒后,我还是摁了拒接键,我觉得我们双方现在都需要冷静一下,至少目前我是不想和他说话的。我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了,在那住了一晚上后,到第二天早上,我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我从床上起身裹着衣服走了下来后,发现今天的风还真是有点凉,窗帘被吹得嗖嗖作响,外面的街道落了一地落叶。
我走到门口后,也没有看门外站着的人是谁,以为是进来打扫的服务员,所以想都没想,直接把门给拉开了。
这一拉开,易晋正好站在门外。
我看了他几秒,他站在门外也沉默不语的看了我几秒,我刚想把门给关上,他一把把门给摁住,我再次用力的推了两下,可谁知道,我的力气和他的力气相比,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我有些恼怒了,干脆把手从门上一放,站在门口问:“你想干什么?”
易晋的手也从门上放了下来,他说:“来接你。”
我没有说话,站在门口也没有动,易晋依旧站在门外低声说:“把东西收拾一下,走吧。”
对于他的话,我还是没有动,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易晋,现在我不想和你争吵什么,我也不想听你的任何顾虑,关于曲警官的话。我希望你能够考虑考虑。”
他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急?”
我抬眸看向他。
易晋冷声说:“过两天,那边就会有答复,倒时候我自然会下决定。”
我说:“要是那边没有答复呢?”
他看了我一眼说:“那就什么都别说,我不会轻举妄动,你应该也清楚,我是为了什么,所以别再和我胡搅蛮缠,说那些所谓的我舍不得伤她的那些话。”
他站在外面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对我说:“去把衣服换了,我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转身便朝着走廊那端走了去。
我站在那有一会儿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我才转身朝房间内走了去,我并没有去换衣服,而是坐在了沙发上,大概易晋抽完一支烟的时间,他走了回来,见我还坐在那里没有动,他刚想说什么,门外服务员走了进来,服务员手上推着我昨天晚上就已经点好的早餐。
等她把早餐全都放在桌上后,我旁若无人的坐在那吃着,也不理会易晋。
他站在那看了我良久,倒是也没有催我什么,坐在了沙发上的另一端,静静等着我吃完。
我吃了两口后,便放下手上的勺子,看向易晋说:“我不想住在谭菀家。”
他微微抬眸看向我,我并没有和他说我为什么不想住,也没有告诉他,谭菀她妈妈对我说的那种难听的话,这句话更像是一句报告。
易晋倒也没有说什么,也没说让我换,也没说不让我换。
等我吃完早餐后,他带着我从酒店出来,我跟着他上了车后。易晋便打了一通电话给陈溯,让他准备一个地方,也没有说谁住,吩咐完后,他便挂断了电话,然后看向前面的红灯。
我也同他一起看着,车内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外面车水马龙,可却静到可以听到车内仪表的转动声。
红灯跳转后,易晋开动了车,缓缓朝对面马路行驶了过去,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也一直都是沉默着不说话。
直到车停在了谭菀家的楼下,他对我说:“去把东西收拾下来。”
看来他也是打算给我腾地方了,我看了他一眼说:“我要搬去哪里。”
易晋说:“不会是这里。”
我坐在那静默了几秒,嗯了一声后,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直接去了楼上收拾东西,其实我放在谭菀家的东西并不是很多,这里是她们的新房,我长期住在这里,确实也不是很好,虽然和她妈妈的话也有一点关系。
等我把东西收拾好后,易晋走了上来,替我把东西从楼上拿了下去,我便跟在了他身后缓慢的走着,到达楼下后,他把我行李箱抬上了车,然后才拉开了车门,把我揽入了车内。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情不是很好,可搬离了这里,总觉得好像松了一口气。
车子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易晋把车停在了一间公寓前,他拿着我的东西下了车,我默默跟在他身后,到达楼上后,我才发现易晋把我带到了一间不大小的套房,里面什么都有,装修得倒是挺和我口味的。
这个时候陈溯从厨房内走了出来,到达易晋面前后,他说:“易总,这边的房子已经让钟点工打扫干净了。”
易晋嗯了一声后,便把我的行李放下后,他侧头看向我说:“暂时先在这里住下。”
我说了一个:“好。”字。
便从他手上拿着行李直接进了卧室,卧室里是白色的窗帘,外面有个小阳台,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我转了一圈,觉得还算满意,便在柜子前收拾着东西。
正当我一边收拾,一边胡思乱想着时,身体忽然被人从后面给抱住了,我身体微微一震,所有动作全都停了下来,我微微侧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被他抱着的动作。
好半晌,下巴抵在我肩头的他,在我耳边舒了一口气。他说:“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停下动作几秒,又继续在那叠着自己的衣服,易晋也始终在后面静静抱着我。
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人维持这个姿势多久,当我将手上的东西全都叠得差不多后,我转过头看向了他。
他也看向我。
我双手圈住了他脖子,整个人靠在了他怀里,这一刻,任何语言都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我只想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他,还好。我们没有走失,还好这么多年了,我们依旧都在彼此身边,大约有他的地方,才会有家我,其余地方都只能算是停靠点。
我靠在他胸口轻声说:“我们在这里住一辈子好不好。”
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说:“可是每次你都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就像在国外,就像在谭菀家,永远都是我一个人,我很害怕,你理解不了的那种害怕。就好像你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亲人也没有了,无助,孤独,把自己整个人都包围了,有时候想想我还真是挺讨厌你的,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走到了这一步,也不知道该去怪谁。”
说到这里,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易晋有没有听懂,就只是想单纯的和他说这些心里话而已。
易晋安静听着,也不回答我什么。
我说:“其实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我们再生个孩子也挺好的,我们家现在人口这么少,添一口人,总归热闹一些,你看谭菀家,怀个孩子如此的热闹,不像我们,无论住在哪里,都是冷冰冰的,寂寞得慌,可是……”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往他怀中埋得更深了。
易晋抚摸着我的头说:“会有的。”
我却没有回答他,正当我们都没说话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陈溯在外面低声说:“易总,您有电话。”
易晋听了,这才松开了我,他看向我说:“等我几分钟。”
我点了点头说:“好。”
易晋摸了一下我脸,手便从我脸上收了回去,他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走了后大概五六分钟,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毕竟我们才刚搬来这里。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来找。
正当我心里一阵奇怪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看来刚才的敲门声我没有听错,我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便走到了门口,刚把门拉开一点,正好看到一个女人立门外。
那个女人是许久没见的傅姿雅,易晋正站在傅姿雅对面,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说了几句话后,易晋从门口让开,傅姿雅似乎是想进来。可她才抬脚,一下就看到站在卧室房门口的我,她所有的动作立马停了下来,便缓缓抬眸看向我
我也看向她,我们两个视线接触一两秒,她一改之前的柔软,对我微微一笑,落落大方说:“好久不见啊,小樊。”
我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这倒是我想都没想到的一件事情,我干脆也直接从门口走了出来,整个人暴露在傅姿雅面前,我笑着说:“好久不见,姿雅。”
她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很客套的一笑之后,便对易晋说:“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见过那个人了,今天来就是想来和你说这件事情的。”
易晋说:“书房说。”
傅姿雅点点头,便提着公文包跟着易晋转了身,陈溯在后面把门关了上来。
之后傅姿雅跟着易晋去了书房,陈溯也跟着的走了进去,我一个人站在客厅倒显得有些无聊了。
本来想回房间的,可看阿姨在厨房切水果,我走了过去便帮了帮忙。
等水果都准备的差不多后,我让阿姨去忙别的,我把水果端了进了书房,可才走到门口,我刚把门推开一丝缝隙,便正好听见傅姿雅说:“现在黎国平出来后,因为陷入了受贿风波,一直都处于停职的状态,但我想出不来多久,被离职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我前几天按照你吩咐,以项目开发的名义去见了姚耀清的上司,贾政,不过贾政这个人对姚耀清是还算信任的,要想动摇姚耀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似乎有些难。”
坐在书桌前的易晋听了,沉思了几秒说:“不急,先慢慢接触再说。”
傅姿雅说:“我知道,我目前也不敢太急进了,一直都在试图和他搞好关系。”
易晋听了,嗯了一声,似乎在沉思什么,他伸手端起了桌上那杯茶。
这个时候,房间内没人说话了,气氛就这样沉了下来。
傅姿雅坐在那里,就那样看着易晋,眼里带着说不出的难过,她动了两下嘴唇,似乎是还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易晋已经把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然后对傅姿雅说:“以后尽量别单独来找我,这些话,一通电话就可以说的清楚,或者你也可以跟陈溯直接联系,毕竟我们的关系不同往日,避嫌还是有必要的。”
易晋靠在椅子上,看向她说:“好了。我让陈溯送你。”
易晋偏头看了陈溯一眼,陈溯明白后,便走了过来,对傅姿雅说:“我送你回公司。”
傅姿雅在这里还没待上十分钟,才这么一会儿就要走,很明显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似乎是有话要对易晋说,她干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别过陈溯,到达易晋面前仰着头说:“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jean,我们是朋友吧,为什么你连朋友最基本的相处,都不肯给我?你怕我对你纠缠不休?我从来没想过怎样,我现在只是想帮你而已,可是我也希望你明白,你为了小樊,放弃了宝莲,放弃了我,现在却还甘愿受人威胁,你根本就不是我认识中的那个jean,你要这样为她付出多久?你现在是想要动姚耀清吗?你知道姚耀清是谁吗?把他连根拔起,就意味着连同他后面的那些人,都要一起挑起来,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他们都是官官相护的吗?姚耀清的上面以及姚耀清的下面那些人,有哪几个又是干净的?你现在这样做,就相当于在破坏他们的利益,到时候等着你的不过是两个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为什么要这么急于去动吴睨?我们不管她不行吗?!我们再等等不行吗?!”
傅姿雅无比激动的说出这些话,可易晋只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傅姿雅几乎要哭了出来,眼泪都红了眼眶,她梗着脖子站在他面前,喘着气。
刚才那些话,几乎用尽了她全部力气。
可是易晋一点反应也没有,而是再次对陈溯说了一句:“送她回去。”
陈溯想去拉傅姿雅,可谁知道才刚拉到她半截手,便被傅姿雅狠狠的甩开了,她满是嫌恶的看向陈溯说:“陈溯,你先弄清楚,自己的主人到底是谁。”
陈溯在听到傅姿雅这句伤人的话后,便站在那静默着不说话,他垂眸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里一滴破碎的液体。
陈溯不在上前。
傅姿雅对易晋说:“我知道在你眼里,你妹妹的命,对与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可是jean,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并不爱你呢?如果她爱你,为什么对于你的事情永远都是无动于衷,就像当初我告诉他,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一样,虽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你妹妹,可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对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丝毫的厌恶,和吃醋,甚至是情绪波动,我甚至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她对你是存在感情的,她就只是单纯的把你当哥哥一样对待和依赖,你对什么事情都清醒,为什么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你比我还看不透是怎么——”
傅姿雅最后一句话还没说话,房间内便传来:“啪!”的一声破碎声传了过来。
傅姿雅的声音就像被人摁了暂停键,戛然而止的留声机,不上不下的在房间内回旋着。
桌上破碎了一地的东西,是易晋手上握着的那只茶杯的尸体,那茶杯轻薄如蝉的羽翼,可就这样被易晋捏碎在手心,他手心内有血顺着手指的缝隙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滴在桌,他紧抿着唇,面色铁青。
傅姿雅被这样的易晋给吓到了,她错愕的看着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易晋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把扎在手心的碎片一块一块取了出来,然后用纸巾把桌上那些混合着血的碎片推入了垃圾桶内后,他用白色纸巾包住依旧流着血的手说:“这种话我不想听任何人说第二次,你记住,我帮你是情分,是你父亲的情分,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好好学着管理公司。而不是来管我的家事。”
傅姿雅还想说什么,陈溯立马拦在了她面前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傅姿雅挣扎了两下,她挣扎不开陈溯,可又不敢再说话,最后只能任由着陈溯拉着她从书房内离开。
在他们快要到书房门口时,我早就提前离开了,立马闪去了另外一边躲着。
陈溯把傅姿雅拉着出了门,刚出了大厅门,傅姿雅便大哭了出来,她哭着推着陈溯说:“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你是我爸爸的人,你应该听我的话才对!而且。我话根本就没有说错,易小樊根本就不爱她!她只是单纯的把他当做亲人一样依赖,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存在,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懂,他却不懂了呢?!”
傅姿雅把陈溯推得摇摇欲坠,可陈溯只是站在那里,并不说话,他被推的后腿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后,傅姿雅见陈溯一直都不吭声不说话,更加来气了。越发用力的捶着他问:“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刚才说的话不对吗?!”
又再次后退了好几步的陈溯开口了,他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错,但我只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你错了。”
本来在咄咄逼人的傅姿雅听到陈溯这句话,当即便停止了眼泪,目光盯着他。
一直低着头的陈溯,此时也终于缓缓抬眸看向了她,他眼睛里的情绪沉得厉害,甚至还带了一丝冷笑,他说:“就像易总说的,他帮你是情分,你真拿自己是他妻子了?你认为易小樊爱不爱易总真有那么重要吗?你以为易总不清楚这点吗?你真以为只有你自己看透了这一切吗?”
陈溯冷笑了一声说:“有些事情。所有人都是看破不说破,而且这种事情只要单方面有人付出就行,易总爱她就够,你操这些心,只不过是让自己看上去又庸俗又愤世嫉俗。”
陈溯的话,可以说得上是有点恶毒,他应该从来没用这样的方式跟傅姿雅说过话,所以傅姿雅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他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她拽着他衣袖说:“有本事你再给我说一遍!”
一向对傅姿雅百依百顺的陈溯,这一次却并没有闪躲,他目光依旧直视着她说:“再说一次又如何,你不觉得一直都是你在自欺欺人吗?你觉得你今天说这些有意思吗?说了这些,你就觉得易总会放弃易小樊。喜欢上你,然后和你在一起吗?因为你足够爱他,你的爱意足够感动他?”
陈溯一步一步朝傅姿雅靠近,而傅姿雅缓缓往后退着,她似乎有些不认识面前这个语言恶毒的陈溯了,这让她觉得有些恐惧。
陈溯一直把她逼到一个再无可退的角落,他低声说:“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像是一个跳梁的小丑,惹人嫌恶你知道吗?我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非常清楚他对你的想法,当初他接手宝莲,接手你。不过是因为你父亲的情分在,加之对你有几分可怜,现在他对你,除了不耐烦就只剩下厌恶,我劝你还是自己清醒清醒,别再把自己得像只苍蝇那样让人觉得恶心,到时候可能连我都救不了你,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陈溯说完这些话,他便缓缓从傅姿雅面前后退了出来,他也没有说太多,看了一眼她因为受刺激而苍白的脸色,再次冷笑了一声,转身便朝正好开了电梯走了去。
剩下傅姿雅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电梯下去后,陈溯也消失,傅姿雅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本来她看上去还很正常的,可就在她即将去按电梯摁键时,眼尾便滑落一大串眼泪。
她慌张的想去擦,可是她的动作根本快不过眼泪,那些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接二连三落在地下,就像她那颗破碎的心一般,无处可拾。
是啊,她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罢了,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如此爱一个人,不去计较得失,不去计较对方爱他与否。
她不肯去承认,我心目中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jean,竟然会如此痴狂的爱一个人,而那个人为什么却不是她。